美军俘虏问志愿军为何不信上帝，我女翻译说：因为上帝救不了中国

车辚辚，马萧萧，将士出征胆气豪，路岖更兼风吹雪，犹记长津剑与刀！

【非虚构《铁血长津湖》系列，第17个故事】

1950年12月5日早晨，宋时轮又收到了还在前线指挥的9兵团副司令员陶勇发来催问给养的电报。

一提起令人十分恼火的后勤供应，宋时轮禁不住又拍案而起：“我宋时轮以党性的名义来保证，我每天也是只啃两个土豆。”

一边的9兵团参谋长覃健心里清楚，如果志司的后勤供给但凡能跟得上，9兵团也不会将战役预备队26军放得那么远，以至于迟迟不能发起对下碣隅里的总攻。

这时，兵团政治部主任谢有法报告说:“俘管处已经收容了近千名美军俘虏，而随着后续俘虏源源不断，吃饭也成了一个大问题。”

宋时轮交待谢有法：“优待俘虏是红军时期的纪律，我们宁肯挨饿，也得让他们吃上饭。”

此时，离9兵团部不远处的俘管处收容所里，政治部敌工部英文女翻译刘禄曾，正在用英语审讯陆战1师的战俘柏特纳。

刘禄曾

看着高个子、棕头发、蓝眼睛、高鼻梁、尖下巴的柏特纳，刘禄曾问道：“你的名字？”

“詹姆斯·柏特纳，美国海军陆战1师的二等兵。”

“你的年龄？”

“22岁。”

“什么文化程度？”

“高中毕业”

“入伍前你在做什么？”

“我在佛罗里达州的一家餐馆洗碗。”

“你怎么来到了朝鲜战场？”

柏特纳告诉刘禄曾，自己从小父母离异，随父亲长到１８岁开始外出谋生。有一次，为打群架被警方拘留半个月并丢了工作饭碗。后来去一家饭店洗碗，又因偷窃一位客人的汽车外出旅行，并将车子撞坏而遭到法院判刑。此时，朝鲜战争爆发，詹姆斯同意来朝鲜服役半年，以抵消自己的刑期。

“那你怎么被俘的？”

柏特纳说：“上战场前，随军牧师虔诚地为我们做了祈祷，还特地拍拍我的肩膀说：放心去吧，上帝与你同在，我每天为你祷告。结果上帝保佑不了我，我第一次上战场就当了俘虏。”

“你不知道打仗要死人的吗？”

“上面报上没说战火怎么厉害，只说东方女人长得漂亮，朝鲜的苹果又大又甜。”

柏特纳突然建议刘禄曾，应在驻地附近用木材搭成Ｐ·Ｏ·Ｗ三个大写是英文字母，说：“美国伤亡飞机看见这三个大字，就不来轰炸了。”

刘禄曾没有理会柏特纳，因为美军的飞机根本不会顾忌战俘缩写的Ｐ·Ｏ·Ｗ，曾多次轰炸志愿军战俘营，炸死了许多联合国军战俘和志愿军的管理人员。

长津湖战役中的女志愿军

刘禄曾问柏特纳：“你对朝鲜和我们中国，都了解些什么？”

“军方说来朝鲜是阻止你们中国的侵略，不出几个月就能轻松获胜。随军牧师也说，上帝与我们同在，在朝鲜战场上是平安的。”

“那结果呢？”

“哪知道你们中国军队这么厉害！我头一回上战场就当了你们的俘虏。”

“现在感觉如何？”

“我有些发烧。”

“我一会儿去请医生来，你不要担心。”

“还有……”

“还需要什么？”

“我现在身体虚弱，恐怕不能长途走路。”

“我会向上级说明，到时让你乘车。”

“好极了。”

刘禄又问柏特纳：“还有别的吗？”

“再就是，来你这之前，我的精神状态不好，你们的人，一位年轻的士兵用手刮我的鼻子。”

“以后不会了。但我想，他没有恶意。”刘禄微笑着说。

审讯结束之际，柏特纳突然问刘禄曾：“你信基督耶稣上帝吗？”

“不。”

“为什么？你读的不是美国教会创办的学校（上海东吴大学）吗？”

“因为你们那个基督耶稣上帝，它拯救不了中国。”

柏特纳问刘禄曾：“那你信仰什么？”

“真理！”

“你们中国人的真理是什么？”

刘禄曾十分严肃地回到说：“首先是反对你们美国的侵略战争！”

美军战俘

这时，敌工部的一名股长匆忙走了过来。原来，俘管处的收容所已是人满为患，而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俘虏，不但人数最多情绪也最不稳定。

刘禄和敌工部股长走近时，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英美军俘虏已经产生了内讧。

一位美军俘虏含沙射影地说：“天上我们有飞机，地上我们有坦克、大炮，英国佬当俘虏也罢，我们竟也成了俘虏！”

这句话挑起了英军俘虏们的反感，于是纷纷指责起美国人的“自私自利”来。

原来，特遣队北上增援下碣隅里时，断后的美军坦克自顾自地逃回了古土里，这才导致中间的包括英军在内的人被被包了“饺子”，因此英军俘虏一致大呼“上美国人的当了”！

一名英军俘虏忿忿地说：“这次是我们英国人当了牺牲品，下一次该轮到土耳其人，或者法国人了。”

另一名英军俘虏也嚷道：“不是美国人捣鬼，朝鲜人绝不会有这样的劫难！”

这时，一位年长的英军俘虏走过来，与敌工部股长套近乎说：“我参加过二次战，打过法西斯的希特勒。”

敌工部股长通过刘禄说：“你那时打希特勒是反侵略，现在朝鲜和中国都没侵犯你们，而你们却漂洋过海侵略朝鲜，还打到了我们中国的家门口，这叫欺人太甚！中国人民志愿军保家卫国，这是反侵略，是正义的！”

年长的俘虏指着美军俘虏说：“都是美国杜鲁门和麦克阿瑟捣鬼，否则我们不会来这么个鬼地方。我们虽然讨厌我们的首相艾得礼，但我们还是想回到英国。”

刘禄曾翻译敌工部股长的话说：“等战争结束，我们将送你们回国。”

突然，两架美F4U轰炸机来临，劈头盖脸丢下了几发炮弹，敌工部股长和刘禄等人急忙招呼俘虏朝附近的山洞撤离。

英军俘虏们边跑边骂杜鲁门、麦克阿瑟：“这两个家伙，是他妈的吸血鬼！”

当天夜里，柏特纳给远在美国的女友写下了这样的书信：

“在我被俘前，我对中国军队的态度非常敌对，因为我被告之，一旦被俘将受到虐待，而事实却完全相反。经过战俘营生活的亲身体验，才知道中国军队对俘虏的宽大政策是什么意思。在这里，我没有被当做战俘，而是当作朋友。给予我这种启蒙教育的，是第一个审讯我的一位中国的女军人。”

而随着不久后发出的这封家信，柏特纳对只知道姓刘的刘禄曾，产生了一生难以忘怀印象。

刘禄曾

人生千回百转，历史百转千回。

长津湖战役过去40年后的1981年，作为江苏省外事处的一名优秀女干部，同时兼任中国国际旅行社南京分社美州部经理的刘禄曾，陪同中国著名女教育家、江苏省副省长吴贻芳应邀访问美国密执安大学。

一天，刘禄曾和吴贻芳参观纽约白罗克仓博物馆时，好客的馆长执意举办了一个会餐晚会。

晚会期间的刘禄曾突然发现，一位身材略胖的高个男人，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，但一时又想不起来。

这位眼睛发亮的高个男人，走过来说：“你是中国人吧？是刚来还是定居很久了？”

刘禄曾十分礼貌地说：“我是中国人，刚到美国，应邀来访问密执安大学。”

高个男人猛然握住了刘禄曾的双手，同时眼里流出了激动的泪花。

高个男人十分肯定地说：“你姓刘。我叫詹姆斯·柏特纳，当年美国海军陆战1师的二等兵。还记得吧？在朝鲜的中国志愿军战俘营里，你曾与我这个联合国军战俘相处过。回国时，你们发给我的礼物——红底上写着白字和平的小别针，至今我还保存在家里。”恍然大悟的刘禄曾，也十分激动地说：“詹姆斯·柏特纳，我们终于以朋友的身份相会了！”

柏特纳感慨道：“是啊！这真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幸会！”

刘禄曾十分真诚地说：“人类本来就应该这样友好往来的，可当时的世界和平和人类幸福却被那些战争疯子破坏了。”

柏特纳也深情地吁了一口气，说：“现在我懂了，我的命运不靠上帝安排，要靠自己努力。中国人民是真正热爱和平的，是真正的朋友。人民都是不希望战争的。”

刘禄曾与柏特纳的经历，再一次验证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宽容博大的情怀，以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道主义的俘虏政策的威力。

这也标志着人类只有走向相互尊重，只有高举和平与友谊的大旗，才有可能化干戈为玉帛，变敌人为朋友。因为，人民都是不希望战争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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┃戈未央：作家（非虚构领域），抗战流亡学生子弟，长津湖战役烈士后人。

┃《踏不灭的薪火》国家图书馆收藏，据此拍摄的纪录片列为对台交流项目。